鹹魚的夢想

11/17/2007



  「一個人如果沒有夢想,那跟鹹魚有甚麼分別?」自從這句電影台詞出現了以後,我忽然與「夢想」這兩個遙不可及的字扯上了關係。

  其實我只不過是一條鹹魚而已,跟本沒有誰告訴過我關於夢想的概念,更不用說甚麼研究我是否擁有夢想這些怪問題了。從前的我,只是一條微不足道的魚兒,和大部分的魚類一樣,漫無目的地在水裡不停游啊游啊,浮啊沉啊,直至生命終結。至於歸宿,可能是在水中終老,可能是被比我巨大的同類吞掉,也可能是被人類捕捉然後帶到陸地上。在這三種歸宿中,最後一項是我們這些魚類最嚮往的,因為反正都是要死,能夠到陸地見識見識當然也是好事。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被抓到陸地上的魚,有著大不相同的遭遇。有的魚被人類標為高身價的海鮮,來到陸地後突然地位提升,明明跟大家一樣最後也是逃不過被吃掉的命運,但其檔次卻偏偏高魚一等,令大家很不服氣;有的魚被攤放在街市魚檔,被紅罩子下的燈照得臉泛紅光,實質上苟延殘喘,若久久沒有被看上,則身價暴跌甚至遭人唾棄,送人也嫌你腥;至於像我這種鹹魚,在渾渾噩噩之時被人往身上撒一把鹽,放在太陽底下日曬夜曬,然後被吊起來冷眼看著人生百態,算是能在陸地待得最久的魚類了。

  在陸地待得久了,也漸漸觀察到一些關於人類的東西,例如夢想。我之所以知道世界上有這種東西存在,純粹源自人類所看的電影、電視和書籍,而在現實裡,這東西除了小朋友外便幾乎無人問津,於是我猜想這大概是一些純屬虛構的東西罷了。在好奇心驅使之下,我嚐試解讀文中開首我所提及的那句電影台詞,並推敲出當中有兩個可能性:其一,人類都有夢想;其二,人類都是鹹魚。

  我當然十分歡迎人類加入我們鹹魚的行列,能夠與自稱為萬物之靈的人類同屬鹹魚,平起平坐,實在是魚類最大的光榮。如果人類都是鹹魚,我們這些當鹹魚的便不會被海鮮看不起,甚至凌駕於海鮮之上,躍升為最高級最高貴的魚類。這可是身為鹹魚的我的夢想啊,如果這也能算是夢想的話。

  想到此時,一件耳熟能詳的事又在我面前發生:兩母子在我眼前經過,他們似乎正在執拗一些問題,然後兒子忽然停下來指著我,口中說起我剛剛研究的那句電影台詞,母親聽畢,便狠狠在兒子身上撒下一把鹽:「衰仔,別作夢了,快點給我踏踏實實找份工作吧!」

  我偷笑了,幸災樂禍的笑了,再多撒點鹽吧,距離我的夢想又向前邁進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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