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劇】《四重奏》──謊言，是我們的相處之道？
3/29/2017
日劇《四重奏》表面上講述四位30多歲男女在偶遇下，結成演奏樂團「甜甜圈洞」於輕井澤尋夢、戀愛的故事；實際上，故事的重點並不在於尋找夢想，也不是愛情，而是人們的相處。編劇坂元裕二透過本劇，大膽揭露出「人與人之間的相處離不開謊言」。
《四重奏》是個全員謊言的故事，四位男女在卡拉OK所謂「命中註定的相遇」，其實並非偶然，而是各懷鬼胎。世吹雀（滿島光飾）受卷真紀（松隆子飾）奶奶之託來調查她，別府司（松田龍平飾）因暗戀真紀而跟蹤她，家森諭高（高橋一生飾）因為知道真紀的秘密而想敲詐她……
四個各有目的、同時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的人，卻裝作相安無事一起演奏、一起生活在同一屋簷下，這四個人如何在滿天謊言的情況下相處，那些似有意還無意、似無關痛癢其實卻是試探的對白，成為了本劇最精彩的部分。
比如在第一集，家森提到檸檬汁與炸雞，我們以為只是巧合帶出卷夫婦的問題，但看到第四集，我們才發覺原來家森早已知道卷夫婦的問題，並在此前提下作出敲問。又如在第五集，真紀看到小雀身上有奶奶手袋的珠片，相信已經猜到她跟奶奶有甚麼秘密，但她完全沒有表現出來，反而讚小雀表裡如一為人真摯，是試探？還是真心認為如此？
撒謊，不一定是因為自私自利，即使喜歡一個人、以至結了婚，人與人間的相處，也難以避免謊言。樂團全員單戀，謊言，充當著相處的潤滑劑。當別府猜小雀是喜歡家森時，小雀撒謊說是，她不敢從別府手上拿情情愛愛草莓雪糕，甚至撒謊送音樂會票去撮合別府和真紀；最弔兒郎當的家森，在不經意的表白遊戲，騙騙人也騙騙自己，最終只有街邊賣章魚燒的老闆知道他的心意。正如「S.A.J.」理論中，大家都是裝作若無其事而讓關係得以平衡。
在卷夫婦的婚姻中，卷幹生（宮藤官九郎飾）沒有告訴過真紀他不喜歡檸檬汁，真紀也沒有告訴丈夫她讀不懂他愛的詩集和電影，更沒有告訴他自己的身世秘密。夫婦相處貎合神離，但總算能勉強維繫。如果不是真紀無意中發現丈夫「愛她，但不喜歡她」，這段婚姻關係會不會得以繼續下去？
還有一種，說不上謊言，而是日本人的「建前」，簡單來說就是一些客套說話。比如在第五集，来杉有朱（吉岡里帆飾）把舊衣服送來給樂團，真紀禮貎地收下，到底是不好意思推卻，還是真心覺得衣服漂亮？相信大家都心裡知道吧，表裡不一，本來就是日本人待人接物的文化特性。
「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應該都跟穿著褲子但沒穿內褲一樣。」有朱在劇中如是說。每個人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不可觸碰的傷口，就像一個洞。欺瞞不對嗎？說謊可恥嗎？沒穿內褲若不被揭破，有誰會覺得是個問題？
第一集那個撒謊說「只剩下9個月生命」的演奏家，不過為求討個演出機會來賺個錢而已，拆不拆穿他的謊言，大家也覺得無關痛癢。情況跟第五集甜甜圈洞樂團獲得演出機會，卻逼不得己要放預錄的音樂、假裝演奏來欺騙觀眾一樣；甚至在最後，樂團利用自己的黑歷史來吸引觀眾，其實，大家都不是一樣嗎？
筆者甚至覺得，連甜甜圈洞樂團的結成本身，到了後來，其實都只是不好意思推搪而繼續。當別府問大家有甚麼夢想時，沒有一個人是回答音樂的！大家其實一早已知道自己只是個三流的現實，大家都知道音樂只能當興趣看待，而不是職業。只是，大家都想不到，到了後來，音樂有了另一個更重大的意義──成為了他們的共同連繫！
既然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充滿謊言，我們又該如何自處？真的是這樣的話，世界也未免太過悲哀。在本劇的後段，編劇提醒我們，言語並非唯一的溝通工具。比較逗趣的例子是，有朱說大人是不需要表白的，而是可以裝猫、裝狗、裝老虎去引誘。
有時候，我們不需要言語，有時候言語的意義並不大，在言語之外，人與人之間其實還有很多工具，包括動作神情，包括以心傳心，人與人之間更多的，是靠著用心感受、互相信任來維繫。
當小雀父親過世，她哭著不願去醫院，真紀沒勉強她，一直陪著她食麵，與她一起回輕井澤。
當家森的前妻和兒子離開他後，他拭淚涰泣，回到輕井澤的餐廳化妝間，眾人一句安慰的說話也沒有，反而一起化了小丑的眼妝，逗他笑了。
當真紀知道身世被揭破，將要跟警察回警局時，泣不成聲，說不出自己的身世秘密，小雀只問了她一句：「想不想要我們相信你？」真紀肯定地說：「想你們相信我！」
縱使謊言滿天，但經過這麼長的時間相處，經過音樂的連繫，他們的心已是連在一起的了。
編劇為甚麼會選擇四重奏作為故事的主軸？因為音樂正是一種非語言的情感表現模式。四人雖然知道自己不是專業，但覺得只要能透過音樂，將自己的心情變成音符傳遞給別人，便會感到高興。真紀最後把樂章《死神與少女》放在演奏曲目之首，沒有道出原因，能明的自然會明白。這音樂的力量，大概，比言語更強大。
言語多變，可以是真，可以是假，也可能需要猜度其言外之意。我們固然需要言語，偶爾也難免說謊；但是，人與人之間長時間建立的感情和互信，才是人際關係中最重要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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