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情劍俠傳 之 奪魂玉笛(卷一)

3/08/2002

卷一:交錯情緣交錯仇

(一)

唐山附近的渡頭,一個年約十七歲的少女,正扶著一個兩鬢星霜的老人上船。那少女身穿素衣,容貌有如天仙化人,尤其是那雙大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像是有靈魂似的,肌膚有如雪一般潔白,真是嫦娥的美貌也可能比不上她。

「乾爹,到了南方以後,要保重身體呀!」素衣姑娘溫柔地對老人說。

老人點點頭,道:「雪兒,你也要保重啊!」

「一定。」素衣姑娘點點頭:「乾爹記得有空寫信給雪兒…」話未說完,見一劍眉朗目、瀟灑不群的少年很快地走過來。


那少年道:「裴師父,徒兒買了乾糧給你老人家。」

「謝謝。」老人又道:「還有一件事…」

少年道:「師父請吩咐,徒兒一定盡力而為。」

老人道:「勇兒,你要好好照顧雪兒。」

少年道:「那當然,不用師父吩咐也會。」

「雪兒有絲毫損傷,我可不放過你啊。」老人想想,又笑著說:「將來你倆成親,一定要請我回來飲喜酒。」

素衣姑娘兩頰發紅,顯得更加美,搶先道:「誰要嫁給這個小子。」

少年道:「師父請放心,徒兒鍾離勇非雪梅不娶。」

雪梅道:「那你就這輩子也不要娶吧!」說完,便羞怯地垂下頭。

老人道:「哈哈!哈!船要開了,在此暫別吧!」

鍾離勇道:「再見,師父。」

唐雪梅亦道:「乾爹,保重。」

船順水而去,不久,船影已在浩瀚大海中消失了。

鍾離勇望望雪梅,道:「怎麼?」

雪梅搖搖頭道:「快夜了,我送你回唐家莊吧!」

 原來這個如花似玉的素衣姑娘,正是唐家唐郁正的掌上明珠。自二十年前唐家兄弟相鬥一番以後,唐郁正一直住在唐山頂的唐家莊,並且四處尋找他失散已久的弟弟,不管唐郁泉罪有多重,他倆始終也是兄弟一場。

 *    *    *

唐家莊內。

「爹,女兒回來了。」唐雪梅清脆的聲音道。

唐郁正捧著酒杯,道:「雪兒,你剛才到了哪兒?」

「女兒剛才送乾爹上船。」

「和鍾離勇一起嗎?」

「是的,爹。」

「明天乃是中秋佳節,請鍾離勇回來吃一頓晚飯吧!」

「知道了,爹。」

 這夜,唐郁正輾轉難眠,他拿出一個錦盒,這個錦盒上了鎖,似乎是一件很重要的寶物,打開一看,只見裡面有一支用美玉雕成的笛子,晶瑩通透,笛上雕刻了多條栩栩如生的龍,手工之精細,無人能及,特別是在這麼幼細的笛上,要雕上數條不同形態的龍,的確要花不少工夫。

 「唉!」唐郁正在感歎,他責備自己在廿多年裡也未領會到奪魂玉笛其中的奧妙,也感慨妻子多病早逝,只生下唐雪梅這一個女兒,未能誕下一男丁,將唐家武功發揚光大。唉!唐家在江湖立足多年,難道要在現在衰落嗎?

 *    *    *

中秋黃昏,市集比平日更為熱鬧,鼓樂喧天,人山人海,車馬殷闐,就像新年一樣。

這時,唐家莊也張燈結采,唐家兩父女,再加上富幽默之風的鍾離勇,顯得比平日熱鬧多了。

 這一頓團圓飯,雖不是嘗山珍海味,但三人也感到愉快之至。說也奇怪,唐郁正雖與鍾離勇素未謀面,但此時二人談起來,卻感到無限的快感,他們無所不談,唐郁正更覺得鍾離勇豪氣過人,對他賞識有加,如此女婿,真是可遇而不可求。

用餐完後,唐郁正故意要女兒回房換一套新衣裳,在這時候,他對鍾離勇問:「你認識小女有多久?」

鍾離勇答道:「已經差不多有五年了。」

 「唐某不妨開門見山地說吧。我唐家未得一兒,小女雖熟讀武學典籍,但仍難將唐家武學發揚光大。唐某從小女口中得知勇兒你從小飄泊江湖,拜過多位前輩為師,雖有點兒放蕩不羈之風,卻也大有豪氣之采,今日一聚,唐某決定將這奪魂玉笛及唐家劍譜,望勇兒將其發揚光大。」話畢,唐郁正便將玉笛及唐家劍譜交給鍾離勇。

鍾離勇雖覺驚異,但表面上也很冷靜地道:「承蒙前輩錯愛,晚輩自當盡力而為。」

唐郁正高興道:「好!我唐某果然沒看錯人!」又道:「如我唐某得此快婿,真是三生有幸。」

「實不相瞞,晚輩已決定迎娶雪梅,惜晚輩未有一番作為,只怕配不起唐家這…」鍾離勇話未說完,唐郁正便道:「咦,勇兒此言差異,我唐某生平最喜愛英雄豪傑,也不講求門當戶對。何況雪兒對你一心一意,成親也是遲早而已。」

這時,唐雪梅換好衣裳了,這套衣裳也是白色的,因為只有白色,才能顯出雪梅的美。

雪梅笑瞇瞇地走過來,道:「你們在說甚麼?談得這麼投機。」

唐郁正道:「你倆青年人出外走走吧。」

鍾離勇興奮地道:「好!」說完,便拖著雪梅的手打算出去了。

唐雪梅在鍾離勇耳邊輕聲道:「你忘記了走前要做甚麼嗎?」

鍾離勇醒悟,向唐郁正抱拳道:「晚輩在此拜別了。」

唐郁正點點頭,二人便走出了廳。

 繞過兩旁都是樹木的走廊,走過了一細小的花園,便離開了唐家莊。因唐家莊是在一山的頂點,要到市集也需花一段時間,倒不如在山上面欣賞這皎潔的明月。

皓月當空,照著二人充滿歡笑的面容,雪梅道:「你快些說剛才你和爹在談甚麼!」

鍾離勇笑道:「秘密。」

「快說!否則…」雪梅說到此,便停下了。

「否則如何?」

「否則…否則我打你!」

「我好驚呀!」鍾離勇忍著笑道。

「你裝得好假。」雪梅笑道:「算吧!」又問道:「我爹是不是很好呢?」

鍾離勇忍著笑,又道:「其實,我和你爹剛才在說你壞話啊。」

「胡說八道,問非所答,我也懶得管你!」

「真的。」鍾離勇又道:「你爹很好,否則他也不會將你的壞話說給我聽。」

 唐雪梅又怒又想笑,鍾離勇見雪梅一聲不響,便突然變得認真,道:「其實,我並不習慣對著你爹,在他面前既要小心說話,又要留意一舉一動,言行舉止也要三思而後行,對我來說是一種束縛。」

「如若這樣,你將來如何與爹相處?」

「為何要相處?」

「這…」雪梅兩頰發紅,垂下了頭,心想:「你這小子真是愚蠢。」

「哦,原來有人先入為主想嫁我,不知是誰昨日叫我這輩子也不要娶呢?哈哈!」

「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有說過要嫁你。」

這樣,這對男女便在月下歡歡樂樂地渡過中秋夜了。



(二)

又過數月,天寒地凍,大雪紛飛,顯然已踏入嚴冬了。在北方,更是寒氣迫人。十八年前唐雪梅便是在這情景下呱呱落地,她的名字亦因此取得。

十八年後,鍾離勇和唐雪梅在唐家莊山腳(唐山山腳)的亭子相見,而鍾離勇卻神神秘秘帶了唐雪梅上船。

唐雪梅左顧右盼,好奇地問:「勇哥,你把我帶到哪兒呢?」

鍾離勇道:「放心吧!我又不會把你賣掉,只是想送份禮物給你而已。」

雪梅真是很好奇:「送禮嘛,需要出海嗎?」

「你很快就會明白。」不久,鍾離勇指向前面一個白色小島,道:「前面就是了。」

唐雪梅看看,只見一島全被白雪覆蓋了,脫俗非凡。

 二人下船後,一路踏著厚厚白雪,乃沒有甚麼特別之處。突然,鍾離勇用手掩住唐雪梅雙眼,走了一段路程後,鍾離勇才放開手。

 「嘩!」唐雪梅感到異常的驚喜,一朵朵開得燦爛的梅花映入眼簾,眼前盡是一片粉紅,蘇軾的「酒暈無端上玉肌」想必也是如此了,四周都長滿梅樹,「一點芳心雀啅開」,一些梅花含苞待放,還有一些被雪薄薄蓋上一層,若隱若現,實在是難得一見的美境啊!

「這兒,就似是仙境一樣,實在太美麗了。」

「這兒是仙境,而你――就是仙子。」

雪梅真是很高興:「我從來也未見過如此美的梅花啊!」

 「那當然。」鍾離勇自誇道:「這全都是我親手種植的,我還想在這兒起一間小屋,將來隱居在如此世外桃源呢。」

 唐雪梅焉然一笑,兩頰似塗了胭脂一般,她不發一語,靜靜欣賞這大自然,清幽淡淡的梅香隱約聞到,真令人心醉。

 忽聽絲竹之聲,樂韻飄飄,音色清澈明亮,顯是笛子之音,再細聽那悠揚悅耳的曲子,旋律優美自然,更增添氣氛。

 「奇怪!怎麼會有笛聲的呢?」唐雪梅心中一奇,便回頭一望,只見鍾離勇站在一梅枝上,吹奏著一支玉笛,並眺望著茫茫大海,微風過處,更顯他的英俊非凡。

未幾,鍾離勇轉身落下,唐雪梅驚喜地道:「勇哥,怎麼你會懂得吹笛?」

鍾離勇笑道:「是的,不過我只懂這一首。」

「沒關係,你吹得很好。」

「是嗎?但我卻還未夠熟練。」話雖如此,但鍾離勇心中卻異常自豪。

唐雪梅又問:「不知這支曲有何名堂呢?」

「這…是一個秘密。」鍾離勇其實也對此曲一無所知,只好這般回答吧。

 唐雪梅雙眼一轉,發現笛子乃用美玉雕飾而成,實在巧奪天工,驚歎道:「咦!你在甚麼地方發現的?」說完,便將它搶了過來細看。

唉!每當看到這玉笛,鍾離勇腦中便一片煩憂,將它發揚光大?談何容易。早知如此,當初就乾脆拒絕啦。

「勇哥,我看該時候回去了,我答應了爹要早點回去。」

「那麼,好吧!」

正當他倆乘船回唐家莊時,唐家莊竟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唐郁泉,所謂「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唐郁泉的目的大家亦不得而知了。

唐郁正雖知唐郁泉來意不善,但兄弟二人十多年不見,不可能立即刀劍相會,而且,郁泉或許會洗心革面吧。

 唐郁泉雖然為奪魂玉笛而來,但對郁正的熱情款待,又感動不已,所以他想:「如若大哥能順我心意,少殺一人也不礙事。」

兄弟相聚,在佳餚美酒前,交談起來了。唐郁正先問道:「差不多廿年了,廿年來,你可好嗎?」

「大哥,郁泉在銀龍堡擔任堡主之位,事務繁忙……」

「咦?!那逆賊雲龍委任你做堡主?」

「雲師父已在數年前病逝了。」

「好!江湖逆賊死得好!」唐郁正一時忘記郁泉拜了這叛賊為師,高興得得意忘形。

 唐郁泉心想:「師父待我如親生兒子,比起爹和大哥對我真是再好幾十倍,你如此逆賊前逆賊後,哼!」他氣得七竅生煙,但為得到玉笛,只好忍耐下去。

唐郁正見他臉色有變,便和和氣氣的道:「郁泉,請不要怪為兄的多事,雲龍這逆…這人居心不良,創下銀龍堡想稱霸武林,殺害不少英雄好漢,江湖中人都視其為公敵,你還是快將銀龍堡滅掉,改邪歸正吧。」

 唐郁泉心想:「看來大哥亦不會助我一臂之力,這次免不了要動武了。」當日雲龍囑咐他必定要帶領銀龍堡稱霸武林,而郁泉領悟到「得唐家奪魂玉笛則可稱霸武林」之道,所以現在的他比當年更想得到玉笛。

良久,唐郁正終於將內心說話和盆托出:「其實,你所想得到的玉笛,只怕未必有想像中的威力那麼大。」

「大哥又何必隱瞞呢?我唐郁泉相信江湖傳言不會是假的。」

 「只是傳言而已,你又何必盡信呢?這玉笛與我相伴多年,我還是覺得它只是一支普通的笛子。再說,若這笛子果真有無窮的魔力,我現在又怎會看著唐家莊沒落呢?」

 唐郁泉細想,雖然此言大有道理,但還是希望得到玉笛,因此道:「既然如此,大哥將此笛交給我又何妨呢?」

 沒錯,若然如此,將此笛交給郁泉又如何呢?但郁正還是怕郁泉發現甚麼大秘密,而且玉笛已不在他手上了:「其實,為兄已經將笛子交給另外一個人了。」

 「簡直就是荒天下之一謬,唐家代代相傳之寶,又怎會交給外人呢?哈哈。」唐郁泉此言除表示自己不相信以外,還大有譏諷之意。

「就是如此,信不信由你!」

「好!那麼就請大哥給我搜搜吧!」說完,便走出了小花園。

唐郁正飛快地追了上去,並攔截了他:「這裡不該是你亂闖的!」

 唐郁泉哼了一聲,即時一掌發出,幸好唐郁正反應敏捷,側身躲過了,而且拔劍出鞘,縱橫揮霍,迫得唐郁泉不得不向後退幾步。

 唐郁泉對這強攻無計可施,於是在袖口發出幾枚暗器,刺向郁正的肩膀,只要他肩膀一傷,揮劍的威力便會大減。

果然,在神不知鬼不覺下,暗器已刺進郁正肩膀,這時郁泉凌空躍起,同樣施展那絕技——銀龍爪,現在他的功力已遠勝以前,這麼一抓,唐郁正亦性命難保。

唐郁正並不避開,他以劍一擋,砰的一聲,連劍也斷成兩截了。

唐郁泉即時想起:「假若殺了他,我豈不是連玉笛的下落也不知道?殺好?還是不殺好呢?」

突然聽一清脆聲音道:「爹,女兒回來了。」唐雪梅很快走進小花園,而她所見的竟然是一場惡鬥。

「好!」唐郁泉想即時收手,但威力實在太大了,他也控制不住,幸好只是輕輕刷傷了胸部,還留得下性命。

 唐郁泉挾著唐雪梅,雪梅反抗不來,便暈倒了,唐郁泉朗聲道:「如想她安全無事的話,一個月之來以笛換人!」話畢,便步履如飛地走了。

「這次可真慘了,自己受了嚴重外傷,雪梅又給人擄走了,玉笛絕不可交給他的,那,該如何是好呢?」

「雪梅…雪梅…」鍾離勇上來唐家莊,是因為雪梅有些東西忘了帶走,很快,他來到小花園。

眼前的一切令他覺得茫然:「發生甚麼事?」

「你來幹甚麼?」唐郁正問。

「我是來找雪梅的。」

「不要再來了,帶著玉笛,有多遠走多遠,不要再回來了。」唐郁正按著胸口道。

鍾離勇也知大事不妙:「到底發生甚麼事?」

「不需要理會,總而言之,走得越遠越好。」

 鍾離勇知道再問也沒有辦法,只好離開,心想:「唐郁正身受重傷,一眼就看得出來,他又不許我見雪梅,難道雪梅有甚麼事?」他越想越糊塗,他能一走了之嗎?他不能,他該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現在該怎樣做呢?這時候,他突然想到一個人,去找這人,只有這人才可解開他的疑團。




(三)

黃昏,京城內一間醫館的後園。

 「嘩!好球!踼得好!」一位身穿淡黃色衣服的姑娘興奮地大喊:「劍逍,你真棒!」說也奇怪,這姑娘的相貌竟然和唐雪梅一模一樣。

「哈哈!延弟,師妹也把我讚過不停,你還是認輸吧!」樊劍逍道。

賈延道:「好!這次我認輸,下一次蹴鞠比賽我可不會饒你。」

師妹道:「嘻嘻,賈師兄可不要忘記請各位師兄吃冰糖葫蘆呀!」

這時候,一個兩鬢星霜的老人走出來:「怎麼?不需要練功嗎?」

所有的人都變得莊嚴,齊聲道:「師父。」

「柳如風、賈延,今日不是你二人準備飯菜嗎?」

柳如風、賈延互相對望,便踉踉蹌蹌地向廚房的方向走去,而師父也揮袖回醫館。

這時,又來了一個身穿粉紅衣服的姑娘:「展靖…展靖…」

那師妹原來叫展靖,她走過去道:「娉婷,你幫我買了炸饅頭沒有?」

雲娉婷道:「好姐妹的吩咐,當然辦到。」

樊劍逍走過來,道:「師妹,你真的要回府嗎?」

展靖道:「那當然,我已經離開府很久了,爹必定擔心得要死了。」

樊劍逍道:「你回去又不知何時刀能再出府了。」

另一位師兄岳昇道:「劍逍說得對,師妹下回一定又要大費功夫地偷走出來了。」

 展靖笑了笑,然後揮手向大家道:「各位師兄,再見。」話畢,便和雲娉婷走進屋中,經過一條很少的走廊,便到達醫館。

展靖向師父道:「師父,靖兒要走了。」

師父慈祥地一笑:「有空再來玩吧!」

展靖和雲娉婷分手後,很快便到了展府。

展靖心想:「門口那倆左右卒都是不宜驚動為佳,還是走後門吧。」

展靖順利由後門回府,鬼鬼祟崇向自己的房中走去。

「靖兒!為何有正門不進要走後門?!」

展靖慢慢地轉身,心想:「糟糕了、糟糕了,被爹發現了,如何是好呢?」眼見爹氣得七竅生煙,慘了!

 展靖腦筋一轉,便笑著把一袋炸饅頭遞給爹:「爹,女兒知道你愛吃炸饅頭,找了很多條街,少買到的,用來孝敬爹呀!」

展鑑接過饅頭,道:「靖兒,你先回房更衣,然後來前園找爹。」

展靖鬆了一口氣,回到房中,丫環小青見小姐終於回來了,問道:「小姐沒給老爺罵嗎?」

展靖道:「爹今天心情好,放過了我。」

小青點點頭,又道:「下午顏公子來過找小姐,他現在好像還沒有走。」

展靖神色變得驚訝:「怎麼?又是那個姓顏的?難怪爹剛才沒罵我。」心又想:「唉!早知就不回來啦!」

展靖換好衣裳,便來到前院,那知不見爹,只見那一身才子詩人之氣的顏舉仁。

顏舉仁見到展靖,便立即走過去:「展姑娘。」

展靖勉強一笑,道:「顏公子,不知有何要事呢?」

顏舉仁道:「聽說展姑娘失蹤,所以特來看個究竟。」

展靖心想:「你真是無聊得很。」

顏舉仁又道:「展姑娘現在應該沒事吧!」

展靖自言自語地道:「見到你沒事就奇!」

「甚麼?」顏舉仁聽得不太清楚。

展靖微微一笑,道:「顏公子,不如到內廳一坐。」

於是二人到了內廳,內廳並不太華麗,但卻有著優雅之風。

 展靖捧著古琴,微笑道:「待本小姐為公子彈奏一曲吧。」說完,雙手一撫,五音十二律盤旋耳邊,仙樂飄飄。

顏舉仁聽得如癡如醉,展靖亦醉心於樂韻聲中,琴聲掃走了她的煩惱。

一曲彈完,萬籟俱寂,顏舉仁讚道:「好!真能使人『三月不知肉味』!好!」

展靖道:「公子,過獎了。」

顏舉仁起來,搧動手上的扇子,吟道:「為我一揮手,如聽萬壑松。客心洗流水,餘響入霜鐘。」

展靖道:「公子如此吟誦,莫非有何心事?」

顏舉仁道:「唉!不瞞姑娘,家父位居權貴,肉林酒池,四方蠻夷又經常威嚇朝廷,民不聊生,唉!」

展靖道:「原來是為民擔憂,這些外憂內患,也只好是人民受罪了。」

「家父為升官發財,不擇手段,唉!」

「所以本小姐常以自己有個為國為民的爹而感驕傲,雖然名利比顏大人小得多,但問心無愧。」

顏舉仁歎道:「唉!真是自愧不如。」

展靖道:「其實顏公子也可考個功名,造福國民。」

顏舉仁道:「這也是個好主意。」

這時,小青走進前廳,對展靖說:「小姐,請到飯廳進食晚膳。」

顏舉仁吃一驚:「原來已經這麼晚了,看來應回府了。」

展靖不留他,很高興地把他送走了。

餐桌上,也是普通人家的飯菜,這展鑑實在是難得,雖做官,卻毫不奢侈。

展靖心想:「該不會又在這時候說教吧。」

展鑑道:「靖兒,那顏舉仁與你如此投機。」

「我可不覺得。」其實顏舉仁也不差,只是不會講笑,展靖覺得他一點情趣也沒有。

「靖兒,不要再去武館了,那些地方,不太適合女兒家的。」展鑑苦口婆心地道。

唉!又來了,這句話展靖已聽上了數十萬次。

展鑑又道:「不要再和那些豬朋狗友來往了。」

「爹,他們都對女兒很好,並不是爹想像中那麼壞的。」展靖雖這樣說,但她知道爹並不會改觀的。

 「如果靖兒你像你娘親一樣就好了,你娘親賢良淑德,琴、棋、書、畫,無一不精,只怪當年爹的不是,沒有銀兩請大夫,害得你娘大病不治!唉!」

 「爹,不要自責吧。女兒答應爹好好地學習吧。」展靖知道爹確是愛疼妻兒的,他對娘之情比大海還要深,娘親的死已經令他悔恨了十多年,傷痛了十多年了。所以,他對自己的期望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她並不希望這輩都在府中,她也希望能到外面闖一闖,多認識這個世界。



(四)

不經不覺,已過了半個月。

鍾離勇到了京城,他左顧右盼,心想:「總該找個人問問吧。」

雲娉婷挽著一滿載水果的籃子,並沒有留意四周的人和事,心裡只是想著展靖的事。

「哎喲!好痛!」把誰這麼不長眼睛,把娉婷碰跌呢?

鍾離勇道:「姑娘,對不起。」他並沒有扶起娉婷,而是把四周的水果拾回籃中。

娉婷自己起來,鍾離勇把籃交回娉婷。

 娉婷接過籃,抬頭一望,只見他劍眉朗目,再細心打量,更覺他英氣勃勃,剛才真沒有留意他原來是個那麼瀟灑英俊的公子。

鍾離勇問道:「借問姑娘知否裴江裴師父住何方呢?」

雲娉婷道:「你說裴醫師?他的醫館就在小女子家隔壁,待小女子為公子引路吧。」

「這…有勞姑娘了。」

很快,便到了醫館。

雲娉婷道:「這裡便是了。」

鍾離勇道:「多謝姑娘,告辭了。」

雲娉婷欲言又止:「公子…」

「還有事嗎?」

「請問公子貴姓呢?」

「在下複姓鍾離,單名一個勇字。」

雲娉婷點點頭:「告辭了。」便離去,很奇怪,這鍾離公子給她的感覺很奇妙。

鍾離勇走進醫館,並不見師父。

 柳如風見這人衣著似是北方人,手執劍,有俠士之風,而且也不似來求診的,因而道:「不知大俠有何指教呢?」

「請問裴師父…」這時候,裴江已由後園走回來。

柳如風道:「師父!」

裴江示意柳如風到後園練功。

鍾離勇一見師父,便跪下,道:「師父請恕勇兒這麼久才來探你。」

裴江伸手扶起鍾離勇:「起來,起來。」又道:「是甚麼風把我的勇兒吹來。」

「這次徒兒一來是來探望師父,也有些令徒兒很困惑的問題要請教師父。這些晚些再詳談吧。」

「好!師父首先把你介紹給你的師弟認識。」接著,裴江便帶著鍾離勇到後園。」

裴江道:「這位是你們的師兄,是師父所收的第一個徒兒,姓鍾離,名勇。」

「哈哈!我原來是這裡最大的師兄,叫樊劍逍。」

「我叫賈延,師兄可叫我延弟好了。」

「他可不賢,師兄,在下柳如風。」

「我姓岳名昇,好名好姓啊!」

大家都正介紹自己的時候,雲娉婷走進來:「你們大家都在這兒,沒有人在醫館中。」

於是裴江便衝衝跑回醫館。

樊劍逍道:「今次有甚麼好飯菜呢?」

賈延道:「哈哈!我們賀一賀師兄的到來。」

雲娉婷奇道:「師兄?」

賈延道:「介紹你認識。」然後指向鍾離勇:「那就是大師兄了。」

「鍾離公子?!  」雲娉婷驚喜不已:「原來你是裴醫師的大弟子。公子嘗嘗小女子的廚藝吧。」

賈延道:「大師兄,娉婷下廚最棒,我們全部師兄弟也好好吃一頓以慶祝吧!」

不久,大家都吃飽了,鍾離勇大讚:「好!果然是最棒!不過可惜…」

「可惜甚麼?」雲娉婷緊張地問。

鍾離勇答道:「可惜沒有美酒相伴。」

樊劍逍道:「師兄說得極是。」

雲娉婷微笑道:「現在立即去買。」

這日,大家都玩得高興極了。

*    *    *

是夜,人們都熟睡了,但鍾離勇仍未睡,到底雪梅在哪裡呢?

房外有人敲門,一定是師父。鍾離勇打開門,請師父坐下。

裴江道:「今晚我們倆師徒必定要聚一聚舊。」

鍾離勇笑道:「師父真想得周到,連酒也準備好。」

裴江道:「師父的酒癮戒不得,這命根一定要帶。」

鍾離勇斟了酒:「徒兒先敬師父一杯。」酒氣香醇,他又讚道:「好酒!必定是上等的女兒紅!」

裴江道:「哈哈!果然是我的好徒兒!」又問:「雪兒不與你同行?她可好嗎?」

「唉!雪梅,不知她現在怎樣呢?徒兒也想知。」

裴江吃一驚:「雪兒有事嗎?」

於是鍾離勇把當天發生的詳述了一遍,又將玉笛交給師父。

裴江神色倉皇:「傳說中的玉笛?!原來真是有傳說中的玉笛!」

「到底這支笛有甚麼秘密呢?」唐郁正似乎很著緊這笛。」

「勇兒,你留心聽著:這支是唐家的『奪魂玉笛』,它之所以叫『奪魂玉笛』,是因為江湖有云:『得唐家奪魂玉笛,則可稱霸武林。』不過這也是傳聞而已,是否真的,那真是無人得知了。」

「這支笛,真是如此厲害嗎?如果這支笛真是能稱霸武林,那麼為何唐家又如此…」

「勇兒,唐家可能有些參透不得,而且唐家莊莊主唐大俠行俠仗義,這等事情,他絕不會做的。」

「既然能稱霸武林,那麼一定有不少野心勃勃的人要搶奪這支笛。」

「徒兒這麼說又令為師想起一件事:也差不多廿年前的事了,唐家二公子曾與唐大俠爭玉笛。」

「怎麼?唐郁正竟有兄弟?」鍾離勇驚奇道。

 裴江又道:「那唐郁泉野心勃勃,拜上江湖叛賊雲龍為師,打算一起稱霸江湖,那場戰鬥是唐大俠勝出,而唐郁泉也銷聲匿跡,但最近雲龍已死,而帶領銀龍堡稱霸武林的重位亦落在唐郁泉身上。」

「唐郁正千叮萬囑要我好好保護玉笛,想必是避免唐郁泉得手。」鍾離勇又問:「那雲龍是哪一號人物。」

 「雲龍是江湖大逆賊,武林公敵,只要是前一輩的江湖中人也知道。他的野心,比唐郁泉還要大好幾倍,當年他自封為『武林之日』,也有不少武林敗類擁他為王,後來組成『銀龍堡』,更為爭奪霸主之位而大開殺戒,不少英雄豪傑亦因而送命,生靈塗炭。」

鍾離勇驚疑道:「真有這麼厲害?」

 「是的,特別是『銀龍爪』,師父給你看看。」說完,解下上身衣衫,但見心口一大處被抓傷了,傷口深得很,雖然過了很久,還見血肉模糊,噁心非常。

鍾離勇驚嘆道:「這就是『銀龍爪』,好厲害。」

「當年師父只是輕輕被他的爪擦傷而已,否則,即時死亡。」

鍾離勇點點頭,略有所思,當日唐郁正似乎受到重傷,而且——傷在胸部,莫非是受到銀龍爪所害?於是鍾離勇問:「唐郁泉也懂得使用銀龍爪?」

「那當然。」

 「那一定是了,唐郁泉必定去過唐家莊,並且大戰一場,後來我把雪梅送回莊,雪梅極有可能被擒住,我上到莊時,唐郁泉己走,唐郁正料我知此事必去救雪梅,那時不單雪梅不獲救,也送上笛子,賠了夫人又折兵,所以,他說不許我見雪梅,且遠走高飛。」

裴江道:「這樣的推斷,不無可能。」

鍾離勇道:「這樣的推斷,合情合理。」

 「好!師父明天出發去打聽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且查探一下銀龍堡的鼠窩在哪兒。而這醫館,拜托勇兒了。」

「師父,徒兒感激不盡。」

「為師不單是為了你,為了雪兒,也是為了整個武林。」

「我倆師徒今日才見,明天又要分開。師父,徒兒再敬你一杯!」

「好!這夜不醉無歸!」




(五)

又不知過了多少天,展靖已悶得發瘋了,甚麼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望多了也沒有甚麼意思。

 展靖離開了房,打算由後門偷走,誰知後門也有人守著,於是展靖施展她最拿手的點穴功夫,哼!這些蝦兵蟹將怎會是展靖敵手呢?

但事情並不順利,展靖眼前出現一個令她驚異的人——展鑑。

「爹,你不是去了那…甚麼…府商議事情的嗎?」

「是尚書部。」

「是。」

「靖兒,我不是不許你離開府中的嗎?」

「這個…」

「進去吧!爹回來拿些東西給尚書大人的。」

「爹為甚麼要來後門?」

「因為料到你會走出來。」

展靖無話可說了,打算回房,這時碰到小青,小青道:「小姐,顏公子在前院等你。」

「怎麼?又是他嗎?」突然,展靖想到一妙計。

展靖敷衍了顏舉仁半個下午,突然道:「顏公子,本小姐突然想看日落。」

「這倒是好主意,不過展姑娘好像不准離府。」

「不怕的,爹不會怪責你的,難道你怕本小姐會逃走嗎?」

「不是,不是,那就去吧。」

來到山上,火紅的太陽漸落下,眼前都被渲染變紅。

顏舉仁吟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這時,展靖偷偷點了舉仁的穴道,又眼明手快地將當場所有下人制住了。

「得罪了,不久之後穴道會自解的。」說完,展靖便走了。

「終於都逃了出來了,不知師父師兄都好嗎?我想該買些酒給師父。」於是展靖便到了一間客棧買酒。

走出客棧,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不自覺叫道:「娉婷。」

娉婷回頭一望,很高興地道:「展靖?!」

展靖走過去,高興地道:「我終於都逃出生天了。」

「酒?必是送給裴醫師的了。」

「果然是我的好姐妹。」

「但是,裴醫師去了遠行。」

「遠行?」

「不過,最近來了一位徒弟。」

「咦?那我豈不是成了師姐?」展靖高興地道。

「那又不是,因為他是你們的大師兄,好像還是醫師的第一個徒兒。」

展靖又從興奮變為失望。

「不過,他挺好的,而且…」娉婷羞答地道:「而且他還很俊呀!」

「哈哈!原來雲姑娘芳心已許。」

「展靖!不要胡說啊!」

「你看的的臉,沒有塗胭脂也這麼的紅。」展靖又問:「是吧,那人叫甚麼名字?」

「鍾離勇。」

「姓鍾的?」

「不,鍾離是複姓。」

「是我錯聽了。」展靖又問:「他真有這麼好嗎?」

「到了,你自己去問問他吧。」

「不留一會?」展靖挽留說。

「不了,明天來找你吧!」

雲娉婷走了,展靖走進醫館,便見到柳如風。

柳如風高興地道:「師妹,你終於回來了!」

「如風,好久不見。」

「師兄在後園,我帶你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去吧。」展靖回到這裡真是如釋重負。

第一個留意到展靖的是樊劍逍:「師妹!」

這一叫使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在展靖身上,大家都圍上去,左問候一句,右問候一句。

最驚訝的是鍾離勇,怎麼這女子與唐雪梅如此相似?是他自己的幻覺嗎?不,不是幻覺,實在太相似了。

樊劍逍道:「師妹,這是大師兄。」

展靖望了望,怎麼?這便是那個姓鍾離的嗎?似乎與展靖想像的相差好遠好遠。

鍾離勇道:「在下鍾離勇,由北方來的。」

展靖笑了笑,道:「本小姐叫展靖。」

鍾離勇目不轉睛地望著她,雖然她與雪梅相貌長得極像,但他可以肯定她不是雪梅,這是感覺,無法解釋。

展靖並不理會鍾離勇的盯著,向大家道:「我買了酒回來,可惜師父遠行,這算是送給各位師兄吧。」

 *    *    *

翌日,師兄們都在練功,展靖閒著沒東西玩,走到醫館,這天是鍾離勇看館。

展靖問道:「師兄,你的武功是否很好的?」

鍾離勇疑惑道:「甚麼叫好?甚麼叫差?」

展靖想了想,答道:「師父那樣便算是好好了。」

「這…」鍾離勇道:「說江湖經驗,當然不及師父,但技巧方面,我想也差不多。」

「那就行了,你教我武功吧。」

「習武不是鬧著玩的。」鍾離勇認真地道。

「我也不是鬧著玩的!師兄!」展靖比他更認真。

「這…好吧。」

「真的?」

「先問問你,師父曾教過你甚麼武功?」

展靖想了想,答道:「師父也未曾教我甚麼武功,但我的點穴功夫很好的。」說完,便點了鍾離勇的穴道。

鍾離勇年紀雖輕,但內功深厚,即時衝開了。

展靖讚道:「好厲害!」

鍾離勇道:「我需時間觀察一下,遲些才教你吧。」

這時,雲娉婷拿了一籃又一籃的飯菜來了。

「展靖,你的飯菜。而這…是鍾離公子的。」

展靖看了看,有點不滿:「怎麼師兄比我的豐富那麼多的?!」

雲娉婷望望展靖,展靖笑了笑道:「算啦!一場姐妹,我幫你拿這些去後園吧。」

雲娉婷對鍾離勇微笑道:「不用理會她。」

鍾離勇道:「這師妹有點刁蠻,也倒可愛。不過如果像姑娘這樣斯文大方就好了。」

雲娉婷臉上一紅:「公子見笑了。小女子有事先走了。」



(六)

又過了多日,這幾天鍾離勇都在教展靖舞劍,展靖聰慧,身手敏捷,進步得很快;鍾離勇亦開始想辦法去破解銀龍爪,可惜,全無頭緒。

 *    *    *

這天,二人又在練劍時,聽醫館有人大喊「救命」,此人竟是賈延。

 鍾離勇、展靖及其他師兄弟都迅速來到醫館看個究竟,原來岳昇和賈延剛才往山去採藥之時,岳昇不慎被一條兇猛的毒蛇所傷,傷口發黑,想必非常嚴重,賈延帶著岳昇回來,這時岳昇再支持不住,暈過去了。

 鍾離勇仔細一看,便知此毒蛇非比尋常:「此乃被萬毒之蛇所傷,劇毒無比,若非岳弟堅忍,想必已經毒氣攻心了。」

柳如風道:「只有千年神草才可解此毒,雖然難以找到,但我嘗試到山林找找吧。」

樊劍逍道:「如風,我陪你上山一尋吧。」

柳如風道點頭道:「多個照應也好。」

「不。」鍾離勇道:「柳弟在這裡照顧岳弟,盡量阻止毒性蔓延,採藥就交給樊弟和我吧。」

柳如風點點頭:「早些回來,晚了我恐岳昇他撐不住。」

展靖見自己沒甚麼作為,便對鍾離勇道:「師兄,我也去!」

鍾離勇點頭示意准許,然後三人便飛身到附近的一個山林。

 *    *    *

已經過了幾個時辰,柳如風已用盡辦法阻止毒性蔓延,但情況似乎越來越嚴重,希望他們早點回來吧。

 走了這麼久,展靖已經有些累了,但事出緊迫,也不好意思停下來休息,這時,她一不小心:「哎喲!」竟然扭傷了腳。

二位師兄都停了下來:「怎麼?」

「不打緊,我跌了一交而已。」展靖努力地站起來,但不能站得穩,又跌了:「哎喲!」

「小師妹,小心點,走了這麼久,休息一下吧。」樊劍逍道。

鍾離勇道:「真糊塗,這麼不小心!」

這時展靖指著崖邊道:「你們看那棵草長得多可愛!」

樊劍逍喜道:「那就是千年神草了。」

 「是了。」鍾離勇走過去,彎下身子摘草,誰知崖邊山石滑落,鍾離勇站不穩,眼見快要掉下山,仍臨危不亂,打了一個斛斗,落在樊劍逍面前。

展靖問道:「師兄,你沒事嗎?真把我嚇壞了,差些連心也跳了出來!」

鍾離勇道:「沒事,藥已經採到了。」

樊劍逍道:「那就立即回去吧!師妹,你還走得嗎?」

展靖不語,她個性硬,又怎能說她走不動呢?

鍾離勇道:「這樣吧,樊弟先送解藥回去,柳弟自會處理,我倆晚些回去也不礙事。」

「那…好吧。」於是樊劍逍便先行回去。

鍾離勇關心的口吻問道:「如何?」

展靖一笑:「不礙事,不過肚子似乎有點餓。」

「我去摘些果子給你。」話畢便走開了。

 過了半晌,鍾離勇見展靖斜倚在樹下沉沉入睡,夕陽射在她的臉頰上,這時才發現她的美貌,雖然她的年紀比雪梅稍小,但真的好像好像雪梅。

展靖醒了,她聽到悠悠笛聲,吹奏的正是詞曲《八聲甘州》,忽覺旁邊有數果子,一邊吃,一邊聆聽,見鍾離勇站在崖邊吹奏,玉樹臨風,瀟灑翩翩,她從不發現師兄是如此俊俏,不禁癡望著。

一曲既終,鍾離勇轉身發覺師妹已經醒來,便對她微微一笑,展靖臉上一熱,忙轉頭開去。

鍾離勇走過來,道:「天快黑了,晚了這兒會很恐怖。」

 展靖起來:「走吧。」便勉強走了幾步,鍾離勇見她如此走法,真不知要走多久,於是扶著她回去,一路上,展靖的心都在砰砰亂跳。

*    *    *

話分兩頭,現在距唐雪梅被捉那天已一個月,唐郁正怕唐郁泉殺了她的女兒,幾經艱苦才查出銀龍堡的地點。

 原來唐郁泉為掩人耳目,開了銀隆鏢局假設做生意,而鏢局另有密道通往地底的銀龍堡,否則,群雄一湧而來,銀龍堡確是抵抗不來。

 這日唐郁正來到銀龍鏢局,真的找到唐郁泉,唐郁泉只道:「跟我來。」便帶唐郁正到馬房,他把一角落的茅草拿起,只見地板上有一極小的洞,只怕老鼠也進去不得,唐郁泉取出腰中匕首插進小洞中,牆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扇石門,唐郁泉拔出匕首,推開石門,可見一條樓梯,左右都燃了蠟燭,想必是通往地底的,二人進了去,唐郁泉又不知按了甚麼機關,門竟在不知不覺間消失了。

 走進一間石室,石室宏大,抬頭望到「銀龍堡」的牌匾,左右兩石柱分別刻著「雄霸武林」、「唯我獨尊」,果真霸氣十足,但唐郁正見到此等景象,便令他髮指。

唐郁泉請唐郁正坐下,斟了酒,二人各懷心事,支吾一會後,唐郁正便問道:「雪兒呢?」

「放心,你立即交玉笛出來,我便放你倆離開。」唐郁泉心想:「一會兒玉笛一到手,先殺了你倆。」

「我要見她!」

 唐郁泉心道:「哼!看你還要耍甚麼花樣!」便帶唐郁正經過長廊,按一機關,石壁打開了,眼見唐雪梅便在此石室中,雪梅見石壁開了,情不自禁地大叫:「爹!」

其實石室佈置不錯,樣樣俱備,看來唐郁泉還是以禮相待,唐郁正才放心。

 唐郁正走進石室,聞到淡淡花香,唐雪梅走過去緊緊擁抱他,唐郁正在她耳邊輕聲道:「快跟我走!」話畢,便拖著雪梅,很快地點了唐郁泉的穴道,逃出虎穴。誰知唐郁正體內突然有股怪氣,令他又痛又暈,搖搖欲墜。

「爹,你怎麼?」唐雪梅驚道。

「哼!」唐郁泉暗笑道:「唐郁正,你已經中了『六步銷魂』的劇毒,識時務的便快解開穴道,否則…」

唐雪梅打算解他的穴道,又給爹阻止:「雪兒,你快走,不要理會爹了。」

唐雪梅不忍見爹如此痛苦,向唐郁泉道:「你先給我解藥,我再解你穴道。」

「呸!我憑甚麼相信你!」

「我唐雪梅言出必踐!」

「好!石室桌上的那壺便是解藥。」

 原來剛才唐郁正所飲的是一杯毒酒,而石室中淡淡花香也含劇毒,兩毒毒性一觸即發,是唐郁泉精研的『六步銷魂』,而那壺正是可以抑制毒性的茶。

 唐郁正喝了茶,果真舒服多了;唐雪梅竟真的走去解了唐郁泉的穴道,不料唐郁泉一個飛身,在唐郁正防不勝防之際,抓住他的脖子:「快交玉笛出來!」

唐郁正臉不改色:「你殺了我吧!那你永遠不知道玉笛的下落!」

唐郁泉心道:「他果然沒有帶玉笛來!」轉向唐雪梅道:「你!快講玉笛的下落!」

「玉笛?甚麼玉笛?」唐雪梅疑惑道。

「別裝傻!否則就掉你爹!」

 唐雪梅心想:「勇哥手上有一支玉笛,不曉得是不是那呢?爹危在旦夕,就這樣說吧!」便道:「笛在鍾離勇手中。」

唐郁正罵道:「雪兒!不要胡說!」

 唐郁泉見他神色慌張,知此言不假,立即拳頭一出,重重在唐郁正背上一搥,格格兩聲,唐郁泉又反手一掌,勁力十足,唐郁正受掌一擊,身子被掌風推向石壁,一聲巨響,唐郁正撞到石壁,吐血而死。

 唐雪梅見眼前慘狀,心中悲痛之至,破口罵道:「唐郁正!你背信棄義!你無恥!」心中怒火不可抑止,眼眶淚水洶湧落下。

 唐郁泉道:「哼!他已知道本堡的祕密,不能留活口。」說完便轉向大堂,向兩人道:「龍精、虎猛,將此女子關入石室,再將那屍草草葬了吧。」




(七)

清晨,展靖雖醒還仰臥在床上:「唉!昨晚又是夢見鍾離勇,難道自己真是愛上了他?」他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在她的腦中盤旋:「唉!這樣豈不是對娉婷不義?」

自從那次上山之後,誰都看出展靖對鍾離勇特別好,當然包括雲娉婷在內。

展靖梳洗完畢,準備吃早點,今天應是雲娉婷送早點來的。

 展靖經過廚房,見賈延和三位師兄一起,小聲說話大聲笑,不知在這裡幹甚麼,便走進去,道:「喂,幹甚麼這樣高興?」

賈延笑道:「做早點而已,兄弟們,是嗎?」

展靖疑惑道:「今天不是娉婷送早點來嗎?」

賈延道:「雲姑娘有事到了別處,她沒告訴你嗎?」

展靖點點頭走了:「怎麼娉婷沒告訴我的呢?難道她已經知道嗎?她在責怪我嗎?」

不一會,賈延便捧著早點出來,他靜靜走到展靖身旁:「這是專程為小師妹你而設的。」說完便走了。

展靖心想:「你有這麼有心腸?我還是讓劍逍給我嘗嘗。」

樊劍逍吃了一口,樣子突然古怪得很:「這麼又鹹又酸的怪味…」

「那就是了,劍逍,你看戲吧!」展靖得意地說。

展靖偷偷地把她那份早點和賈延的相調換,這時賈延正好回來,和他那三師弟在大笑。

展靖心想:「哼!想作弄本小姐,好難!」便若無其事的坐在一旁。

賈延吃了一口,臉色突然變了:「怎麼…這麼…難道…」

展靖似乎幸災樂禍,一步一步走過去:「賈師兄,你那愛作弄女孩子的性格真是難改。」

那三個師兄哈哈大笑:「師兄,咱們也說過小師妹是不會中計的呢?快賠錢。」

展靖笑道:「原來你們打賭。」又道:「賈師兄可別忘記欠下本小姐的冰糖葫蘆。」

賈延不語,他無話可說。

 展靖突然想起一件事,於是向賈延做了個可愛的鬼臉,便走到醫館,鍾離勇正在與柳如風談天,展靖的心又砰砰暗跳:「大師兄,你別忘要送一好劍給本小姐。」

「知道了。」

於是二人在城裡走了好久,仍未找到一把適合展靖的劍。

展靖四周顧盼,看見有兩張熟悉的臉孔由遠處走過來,仔細一看:「糟糕!是左右二卒!」

鍾離勇疑問道:「甚麼?」

「別問!快走!」說完便拉著鍾離勇往小巷狂奔。

左右二卒似乎發現了展靖的行蹤,跟著追上去。

展靖和鍾離勇繞過叢林,來到廣闊的平原,展靖氣喘地道:「似乎他們追不了來吧,坐下歇歇。」

 鍾離勇剛想問原因,展靖便見左右卒來到平原,該如何是好呢?在平原,要躲也躲不來;要逃,他們必會追上來。

 左右卒一步一步走過來,鍾離勇一手摟著展靖的纖腰,讓她的身軀落在他的懷裡,他掩護著她,盡量不被敵人發現她。

 展靖心跳得更快,幾乎喘不過氣了,她發覺臉也在發熱,但這裡很溫暖、很舒適,她恨不得可以一輩子躺在他的懷裡。

不!她怎可以這麼想的!這時鍾離勇已把她慢慢推離他的懷裡:「他們已經走了。」

「謝謝你!」展靖鬆了口氣。

「他們為甚麼要追你?」

展靖以一笑來平伏自己的心情,然後把她離家出走的事都說給鍾離勇聽。

「原來如此。」鍾離勇還以為是甚麼仇家尋仇呢,看來他這次不該幫她。

展靖請求道:「師兄,吹奏一曲行嗎?」

 鍾離勇取出笛子,展靖見是一支玉笛,晶瑩通透,便一手搶了過去細看,只見五條龍雕得栩栩如生,便道:「如我能像這五條龍一樣,自由自在的飛,那多好!」鍾離勇亦細看這些龍,看得更入神,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身輕如燕,想隨著這些龍飛舞…是了!如按這五龍去練,必定可練出上乘的輕功!

鍾離勇在懷中取出唐家劍譜:「這套劍法最適合你了,好好把它練熟吧。」

展靖點點頭,接了過去,鍾離勇吹起悅耳的旋律。

 *    *    *

當二人回到醫館之時,已經是黃昏了,這時柳如風向展靖道:「剛剛有一姓顏的書生來找你,可惜你不在。」

展靖驚異道:「顏舉仁?」

柳如風繼續道:「他說令尊大禍臨頭,希望你快些回去。」

展靖毫不相信:「爹光明磊落,又豈會有大禍降臨呢?一定又是他們的詭計。」

這時岳昇亦從外面回來:「小師妹,展大人開罪了顏大人,現在鬧得滿城風雨。」

 展靖毫不在乎地道:「顏大人一向亦不滿爹,他眼見爹深得民心,所以怕爹搶奪了他的榮華富貴。爹開罪了顏大人很久了,何必大驚小怪呢?」

岳昇道:「聽聞顏大人已有證據控告展大人了。」

「這…」展靖將信將疑。

鍾離勇道:「事情似乎很複雜,小師妹,你還是回去看一看最好。」

此話一出,展靖亦無話可說了,只好點頭。

*    *    *

展靖回到府中,展鑑並沒有怪責她,所以她很不慣。

回到房中,一切如昔。

「小青,府日到底發生甚麼事?怪怪的。」展靖問道。

 「回小姐,最近火燒鄭家莊一案,死傷數百,老爺廢寢忘餐,幾經辛苦才查出真兇,但顏大人竟說老爺馬虎了事,包庇元兇。」

「豈有此理!」展靖激憤罵道。

「老爺後來查出原來是顏大人從中作繭,最可惜的是沒有足夠證據。」

「爹的青天之名就這樣毀在那貪官手上,實在可惡!」

「這還是其次,顏大人打算在皇上面前告老爺草菅人命,除非…」小青吞吞吐吐地道:「除非兩家結為秦晉之好。」

展靖皺起眉頭:「是甚麼意思?」

「顏大人說顏公子對小姐頗有意思,如果能…能結為親家,會在皇上面前求求情。」

「哼!他休想!」展靖氣得七竅生煙:「任他在皇上面前告一狀,本小姐倒要看看誰勝誰負!」

 *    *    *

展鑑心亂如麻。

 其實他從前已經打算將靖兒許配給舉仁,顏舉仁學識淵博,才高八斗,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顆愛國愛民的心,與他的父親大不相同,將來必成大器,靖兒有此歸宿,真是幾生修道。

更何況,顏舉仁是如此喜歡靖兒,所以,他是絕對放心將靖兒交給他的。

 他絕不會是貪生怕死之徒,這一切都是為了女兒的終身幸福。倘若他倆成親以後,他也不會與顏元這種人同流合污的。

為民請命是他的職責,也是他的心願,這件案他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還一個公道給死者的。




(八)

「小姐,已經日上三竿了,還不起來?」小青喊道。

展靖梳洗完後,小青又在大吵大鬧:「小姐…不好了!」

「別吵好嗎?」

「小姐,老爺答應了那樁婚事!」

「甚麼?」展靖神色驚慌:「爹怎麼可以…」

「是真的!府中上下都是這麼說的。」

「爹又沒有罪,豈要顏元顏大人春替他講好說話呢?即使要,爹也不會犧牲我的,不會的…」展靖痛心欲絕,強忍滿眶淚水不流下來。

小青看著小姐:「小姐,不要這樣吧。」

展靖擦擦眼睛,凌厲的目光望向窗外,好像在道:「本小姐是絕不屈服的!!」

小青指著門外,道:「小姐,顏公子又來看你了。」

展靖望著門外,只見顏舉仁神采飛揚地走到門前:「展姑娘,我可否進來呢?」

展靖微微一笑:「可以,當然可以。」但她心裡確是憎恨此人極了。

顏舉仁進去,興奮地道:「展姑娘,家父已答應我倆的婚事了。」

 展靖裝作很高興地道:「是嗎?」突然「拍」的一聲,展靖的手用力拍在桌上,面色黑了起來,罵道:「你好高興吧!你認為很可喜吧!」

顏舉仁從未見她如此憤怒,感到很莫名其妙:「怎麼?你不高興嗎?」

「是你的主意嗎?」

「不…不…是家父…」

「唉!」展靖揮手道:「你走吧!」

「展姑娘。」顏舉仁並不離去:「若然你不願意,就叫家父取消罷了。」

展靖一笑,其實她也不能恨他的:「多謝公子。」

「別客氣。」

「還有,爹那件案…」

「姑娘,我已經勸家父,但家父一意孤行,其實我也相信令尊是無辜的,現在只有盡人事而聽天命吧!」

「多謝顏公子相助。」

「我先走了。」

「小青,送客。」

小青送走顏舉仁,展靖抬起頭在思索,鍾離勇的一言一語,一舉一動都在她的腦中迴蕩。

「靖兒。」展鑑的聲音由外面傳進來,原來他已經回府了,而且還在他的房外。

展靖這次一定要問個明白:「爹,為甚麼…」話未說完,展鑑便先道:「剛才笑得那麼甜,大概是在想婚事吧。」

展靖不理會這話,問道:「你為甚麼要那個顏舉仁…」

展鑑莫明其妙:「哦?平時你和他這樣投機,這樣做不是很好嗎?也可以了結爹的一件心事。」

展靖不服氣道:「爹,你不明白,女兒根本不喜歡那個顏舉仁,女兒…」

展鑑道:「難道你有喜歡的人嗎?」他想靖兒是沒有的。

「這…」一想起鍾離勇,展靖臉上便微熱,輕聲道:「是武館中的人。」

「哼!」展鑑臉色大變:「不行!這婚事已定,無須再說其他話!」說完便起來打算離開。

「爹。」展靖怒道:「我真是想不通,你是不是怕了那貪官顏元?!為了功名利祿,自己女兒也要犧牲!哼!這與我從前敬愛的爹差別太遠了!」

 展鑑的苦心被女兒誤會,當即又怒又傷心:「要記住:爹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你好的!」便打算離開,離開之前展鑑最後的說話是:「爹會找人看守這裡,靖兒你別想離開這兒半步。」

 *    *    *

夜,展靖還未入睡。

這幾天,她曾嘗試逃離這裡,但是沒有辦法,周圍也有人守著,即使是房門,也是上鎖的。

 唉!假如那天不回來,那多好。最少能和鍾離勇一起,這幾天她才發現他已鑽進她的心底,無時無刻也會想起他的瀟灑俊偉,如果新郎是他就好了,不知他對她的感覺又如何呢?

展靖相信鍾離勇會來救她的,沒錯,一定會。

在這裡閒著沒事做,倒不如好好練劍吧,她發誓一定要練好唐家劍法,創造一個奇蹟,令他眼前一亮。

 *    *    *

一夜,展靖突然醒來。

 這些日子她確是度日如年,婚期漸近,煩惱更是倍增;唐家劍法的精要她已經掌握了,可惜這裡地方不大,否則她會進步得更快。

 展鑑已經將案件審過明白,「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真兇難逃法網,展鑑的冤屈亦洗清,顏元只是說了句「顏某不才,誤信奸人之言。」便把詭計推得一乾二淨。雖然此案已破,但婚事是改不了的。

夜欄人靜,展靖仔細聽,覺得外面好像有人,但夜半三更,似乎不合情理。

展靖腦筋一轉,心中一喜:「難道真是鍾離勇來救我?」當即走到窗前,推窗一看:「鍾…」離勇二字吐不出來,因眼前的並非他。

那頭戴斗笠,身穿灰衣的白鬍老人道:「鍾甚麼,快跟我走!」

 展靖仍很高興:「是的,師父。」話畢,裴江便手拖展靖的臂,一個飛躍,展靖還不知發生甚麼事情,便似乎被師父拉到十萬八千里。

「師父,好厲害!」展靖讚道。

「回武館休息吧,有甚麼話明天再說。」

展靖跟著師父回武館,心中想到明天能見到鍾離勇,便興奮不已,迫不及待想快天亮。




(九)

翌日,各位師兄都對展靖回來感到高興,但怎麼不鍾離勇的呢?

樊劍逍道:「師兄數日前已經離去。」

展靖好生失望。

樊劍逍拿出一劍:「這劍是師兄走前托我交給師妹的。」

展靖又驚又喜:「總算他還沒有忘記對我的承諾,但是,不知有否機會再見到他呢?」想到這裡,不禁心酸。

展靖去找雲娉婷,二人又像從前一樣,無所不談,鍾離勇既走,二人亦再無隔膜。

*    *    *

到了第二天,竟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並帶來一個不幸的消息。

「請問展姑娘在嗎?」顏舉仁臉上帶著愁緒。

柳如風道:「在裡面。」

 展靖見顏舉仁來到武館,非常驚訝:「他該不會是要本小姐回去的嘛?」但見他愁容滿臉,真不知將來會發生甚麼事。

「展姑娘,別來無恙。」

「公子,你臉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發生了甚麼事?」

顏舉仁面無表情:「為何要逃走?」

展靖覺得眼前的顏舉仁比從前恐怖十分,她反問:「是爹要你找我?」

顏舉仁搖搖頭:「只怕令尊永遠也不再尋找你了。」

「這是甚麼意思?」展靖本應是很高興的,但聽舉仁說話語氣,似乎有點非比尋常。

「令尊已經去世了。」

「甚麼?」展靖大吃一驚。

「令尊昨晚遭人刺殺,所以…」

展靖突然覺得頭好重,昏過去了。

 *    *    *

外面的光線很刺眼,展靖徐徐甦醒。

「師妹…你沒事就好了。」眼前的正是樊劍逍。

「師兄,爹…」展靖心裡好慌,摟著劍逍,但竟然一滴淚水也不曾落下。

「別這樣,展大人在九泉之下遇見你娘,應該是喜事才對。」

展靖點點頭,問道:「顏公子呢?」

 「走了,這護身符是他給你的。」展靖接過,樊劍逍繼續道:「他說兇手隨時會殺小師妹你,所以希望你避避。」

「哼!他來找本小姐更好,免得我到處找他報仇!」

「展府高手如雲也敵不過他,更何況小師妹你?」突然從外面走進來的賈延道。

「你別小看本小姐,本小姐的武功比你還要好!」

 樊劍逍道:「延弟的話不錯,暫且避一避吧。」又道:「那書生還說會查明此案,要你放心。」然後又在展靖耳邊輕聲道:「鍾離師兄走得不遠,還可以追,你自己想想吧。」

 *    *    *

翌日,展靖換上一身男裝打扮,手執長劍,真像風流俠士。她拜別師父及各位師兄,來到展鑑墳前。

因為展鑑精忠愛國,這座墳是皇帝下令建造的,壯觀無比。

 「爹,請恕女兒不孝,女兒一定會替爹報仇的。」展靖跪在墳前,心中一片淒涼,似乎有點「子欲養而親不在」的感覺:「爹,這是你最喜愛的炸曼頭,請保佑女兒一切順利。」話畢,展靖再三叩頭。

拜祭完後,展靖便向北走,因為樊劍逍告訴她鍾離勇是向這個方向出發的。

 不知展靖將遇到甚麼事情呢?是否與鍾離勇有緣呢?殺死展鑑的兇手又是誰呢?鍾離勇能否順利救出唐雪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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