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巴異常地往空中拋了一下，乘客們驚呼了，然後繼續入睡。
　　小頤也驚呼了，拜這一拋一跌所賜，她真的按下了「發送」的按鈕，那個在這些年來一直不敢按下的按鈕。
　　對方會有怎樣的反應呢？他會接受一個「陌生人」的祝福嗎？還是會視而不見？

　　還沒來得及猜測，手機已馬上傳來對方發來的短訊，小頤心如鹿撞，要查閱短訊內容嗎？既想看又覺得害怕，頓時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內心七上八落，幻得幻失。
　　最後，小頤終於鼓氣勇氣，她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按下「查看」。
　　「你是誰？雖然不知你是誰，但，謝謝你！」
　　小頤按著胸口，想要平息跳得過快的心臟，他跟我說謝謝喔，天啊，太好了。
　　還沒有喘過氣來，一不做二不休，死就死吧，小頤按下「回覆」，快速輸入：「其實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只是一個暗戀了你七年的學妹想在你二十歲的生日跟你說聲生日快樂而已。」
　　按下「發送」後，小頤閉起雙眼，黑暗中浮起了他疑惑的神情，伴著咇咇的超速警告聲，張開眼晴，緊緊握著的手機還收不到回覆，於是她馬上就後悔了。
　　小巴內載著落寞的身驅高速前行，小頤想像著跟他一起吹熄二十支蠟燭，二人相對而笑，然後看真一點，卻發現他身旁的並非自己，而是另一個女人，他們笑得很歡欣、很幸福……
　　已經這麼多年了，他身邊有女朋友亦不足為奇，自己有甚麼資格為此傷痛？小頤抓著哽塞的心，我是誰？其實我甚麼也不是。
　　其實早應該把這段沒有開始過的感情放下，但越是這樣想，便越是放不下。都已經十八歲了，成人身份證也領過了，應該成熟了吧，但偏偏面對在七年前埋下那顆初戀的種子，卻顯得那麼青澀，那麼笨拙，彷彿不曾經時間洗煉過。
　　「你是誰？雖然不知你是誰，但，謝謝你！」小頤看著這則短訊，也好，回來踱步了這麼多年來，今天終於跟你聯繫了。
　　小巴咇咇的警告聲突然消失，轉化成刺耳的緊急剎車聲，轟轟隆隆的碰撞聲和嘩嘩呀呀的尖叫聲，小頤的身驅不由自主的往前拋出，一瞬間，一切都變得混亂，眼前景物旋轉又旋轉，小頤能夠做的只有拼死緊握著手機抱在懷裡，在貼近胸膛的位置，她感受到手機震動了兩下，有短訊傳來！
　　砰啪～小頤感覺頭顱撞到了硬物，好痛，一股熱氣往頭頂裡衝去，她用盡全身力量才摸到手機上「查看」的按鈕，瞇起雙眼想要看清楚短訊的內容：「謝謝你，學妹。有空出來聚聚嗎？星期六晚七時，TST地恆等。」
　　這是最後能收進眼裡的東西，小頤眼前的事物越來越昏暗模糊，內心卻微笑著，這期待了七年的約會啊！這守候了七年的初戀種子，會開花嗎？
　　身邊的聲音越來越雜亂，救護車的聲音，警察對講機的聲音，越來越亂，越來越遠。
　　最後，小頤只聽到心底發出宏亮的聲音：「小重，謝謝你，星期六，不見不散……」

　　＊　　　＊　　　＊

　　（二）

　　「昨晚清晨十二時許，一輛小巴懷疑超速駕駛和收掣不及，在駛至XX路段時，為避開停泊在路旁的一輛壞車，而撞向旁邊石坡，造成一死八傷，司機送入XX醫院後依然昏迷不醒……」新聞報導員以平淡的口氣讀出這則新聞，穿著圍裙的小慧在電視機前的餐桌搓著麵粉團，突然雙手停了下來：「糟了！忘了買綠茶粉！」
　　望望時鐘，已經差不多七時了，試著叫媽媽幫忙買回來吧，希望還能趕得及。

　　拿起電話筒，小慧便聽到媽媽已經回來了：「唉，還想撥電話要你幫忙買綠茶粉……」
　　小慧的媽媽放下兩袋剛從超市買來的東西：「很遺憾，遲了一步。」
　　小慧放下電話筒，走過去看看媽媽買回來的東西有甚麼可用，卻發現裡面竟然有綠茶粉：「媽，別裝模作樣了。」
　　「甚麼？」
　　「你買回來了，我拿去用囉。」小慧跑到餐桌繼續做蛋糕。
　　「甚麼？」
　　「綠茶粉。」
　　「我有買綠茶粉嗎？」
　　「不然這是甚麼？」
　　「咦？奇怪，我沒有買啊。」
　　「不是你買難道是鬼買來的？」
　　莫名一陣窗外的風吹跌了桌上的牛油紙，小慧彎腰拾起牛油紙，明明是炎炎夏日卻忽然有陣陰涼。

　　＊　　　＊　　　＊

　　（三）

　　今天，七月十三日，黑色星期五，小慧直覺覺得一定有甚麼事要發生。
　　其實這兩天發生的事也夠詭異了，例如做綠茶芝士蛋糕忘了買綠茶粉，但綠茶粉卻莫名其妙地被母親帶回來，而母親卻一口否定買過；又例如洗澡洗到一半全大廈因爆水渠而停水，但偏偏自己開水喉時還有水繼續沖洗下去；還有就是放在架上那籃球比賽的獎杯和團體照忽然跑到床上去，以及忘了調校的鬧鐘卻會準時地吵起來……

　　「奇怪，太奇怪了……」傍晚時份，小慧邊走出升降機門，邊掏出門匙把門開了，她東張西望，確認一點異樣也沒有後，才踏進家裡。
　　「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我不怕，不怕。」小慧這樣唸著，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話雖如此，但小慧的內心其實還是在發抖的，尤其是當她一步一步接近那鎖著的昏暗房間，便越來越發毛。
　　四周靜得容不下一點聲音，小慧只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到了，她在門前停了下來，拿出鎖匙插進去，扭開門柄，然後，忽然──
　　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叮噹～
　　呼。是門鈴聲。
　　「是誰在這個時候按鈴按得那麼兇？」小慧呼出一口氣，放開門柄，跑去應門，緊張的心情一掃而空。
　　從門的窺探孔可以看到，門外是一個與小慧年紀相若，穿著碎花襯衣牛仔褲的女子。
　　「小頤？」雖然兩年沒見，但小慧卻沒有忘記這個曾經每天跟她一起放學歸家的同班同學。
　　「小頤，兩年不見，你怎麼忽然跑來了？」小慧開了門，請小頤進去坐。
　　「是啊，原來已經兩年了，想起來中五畢業只不過像是昨日發生的事一樣。」小頤以純熟的姿態坐在沙發上，輕嘆道。
　　「是啊，畢業前以為大家的友誼能一直維持下去，但後來卻發覺無論怎樣，還是會漸漸疏遠。」小慧邊說邊從雪櫃拿出一塊綠茶芝士蛋糕，放到小頤面前：「要嚐嚐嗎？我做的。」
　　「這……」小頤支支吾吾：「我……我不能吃。」
　　「哦？」小慧遺憾地道：「真可惜，你也減肥嗎？你已經是第七個拒絕的女生了，只能說你沒口福。」小慧把蛋糕移到自己面前，自顧自的吃著。
　　「不……我……」
　　「小頤還是老樣子，總是猶猶豫豫、戰戰競競的。」
　　小頤苦笑了，喃喃道：「所以才會失去了很多機會，蹉跎了很多時間。」
　　夜幕低垂，室內昏暗起來，小慧亮了光管。
　　「可以幫我一次嗎？」小頤終於鼓起勇氣問道。
　　「甚麼事？」亮了光管後轉身望向小頤，小慧卻發現好像有點甚麼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是關於學兄的。」
　　「學兄？」小慧不解。
　　「籃球隊那個……」
　　「哦，明白。」小慧恍然大悟，知道小頤指的應該是那個她當年暗戀的對象：「你是說小重。」
　　「嗯。」
　　「他怎麼了？」
　　「你沒跟他聯絡嗎？」
　　小慧搖搖頭，雖然當年與小重同屬學校的籃球隊，但私底下卻很少接觸，小重畢業以後，更幾乎沒有連繫了，就算是每年的校友籃球賽，最近兩年也好像看不到他出席：「你找他有事嗎？」
　　小頤垂下頭，沒有答話，她不知該從何說起。
　　「小頤，你不會說你還在喜歡他吧。」小慧疑惑地望向小頤，那一刻，她終於發覺是甚麼不妥當了。
　　小慧當場看傻了眼。
　　為甚麼小頤會沒有影子的？！

　　＊　　　＊　　　＊

　　（四）

　　「小頤……你……」面對著眼前這個沒有影子的小頤，小慧用最大的力氣要自己保持冷靜，卻始終演技有限。
　　「小慧，你怎麼了？」
　　「你……為甚麼……為甚麼沒有影子？」
　　一陣風從窗外吹進來，小頤的頭垂得更低，瀏海遮住了雙眼：「竟．然．給．你．發．現．了。」

　　小慧沒有答話，也沒有逃走，甚至沒有反應，她整個人僵住了。
　　「小慧……求你幫我一次吧……」小頤的淚水從臉頰兩旁滑落，淒然的哭聲包含著有多少不甘、多少悔恨，小慧並不知道，她只知道認識小頤以來，從沒有看過她這樣哭過：　　「好了，到底發生甚麼事？」
　　小頤把明天跟學長約會的事，以及自己在車禍中身亡的事一五一十告訴小慧，小慧聽得目定口呆。
　　「我真的覺得自己好蠢，想跟他說一句話卻竟然磨蹭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終於鼓起勇氣了，終於有機會與學兄約會了，自己卻偏偏在這個時候遇上車禍……不能赴約，我覺得很不甘心，很不甘心……」
　　「小頤……」聽完故事後，小慧已經沒有那麼驚惶，取而代之的，是替朋友感到悲傷。
　　「我真的很想試試跟學兄約會的滋味，所以，小慧，你會幫我完成這最後的心願是嗎？」
　　小慧承受不住小頤那苦苦央求的眼神，顧左右而不語。
　　「小慧，可以借用你的身體嗎？讓我上你身去赴約……」
　　「不行！」小慧決絕地道。
　　「求求你，只一晚而已，以後不會再煩你了。」
　　「不行！」小慧別過臉來：「你找其他人幫忙吧。」
　　「小慧，能幫我的就只有你一個而已！當年你也不是幫了我很多次嗎？」小頤在手袋掏出錢包，在錢包的暗格拿出一枚已很少見的舊式一元硬幣：「記得這個一元硬幣嗎？也是你幫忙跟他要的。」
　　小慧望向這枚硬幣，然後點點頭：「嗯，這個……是中二還是中三的時候吧，你還留著啊？」
　　「嗯，是中三的時候，那天放學，我沒零錢坐巴士回家，剛好他經過，你走過去跟他借的，他還真的親手遞給我啊。」
　　「還好說，那次你竟然捨不得用掉這個一元去坐巴士，害得我跟你走了一個小時才回到家。」小慧百感交雜。
　　小頤珍而重之的收起那枚一元硬幣，又繼續道：「所以我真的很感激你一直以來這麼幫我，也求你最後一次，求求你幫我完成這最後的心願吧！」
　　小慧面有難色，能幫的自己豈會不幫，但說到上身……這個要求實在太詭異了:「小頤，對不起……」
　　「小慧……」小頤哀求道。
　　「對不起……」
　　大門外有開鎖的聲音，小慧低聲道：「我媽回來了，小頤，你還是走吧，真的很對不起……」
　　大門打開，小慧的媽媽看到小慧獨自一人呆呆站著，問道：「你怎麼了？」
　　小慧看著前面，明明前一秒鐘還在這裡的小頤，已經消失了。
　　對不起，小頤。小慧心裡暗自道歉。

　　＊　　　＊　　　＊

　　（五）

　　星期六，晚上七時，TST地恆前。
　　流動的人群看不到穿著花襯衣牛仔褲的小頤，正如小頤也沒有注意到他們。
　　小重靠著牆站著等待，四周也有各式各種的年青男女在等待著，期盼著。

　　小頤一眼就認出小重了，185公分的身高，站在人群本來就是非常突出，三年不見他也沒甚麼大的改變，只是頭髮長了一點，幾乎能蓋住了眼，約隱約現的眼神令他顯得更加酷。
　　現在就在眼前了，還以為大家以後再也無緣再見。小頤心中暗自感嘆，要是當初能勇敢一點，或許這一天可以早點來臨，要是沒有搭上那班車，曾經在腦海幻想了千遍萬遍的事已經成真了。
　　世界上最遠的距離，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詩人泰戈爾如是說。
　　小頤過去一直活在這種距離中，中學時，混在人群裡默默看著小重打球，或者躲在街角或樓梯間等待他經過，幸運的話可以互相打聲招呼，已足以令她開心一整天。這種距離，她從沒有跨越過，雖然很想，但又怕一跨之下會變得更加遙遠，所以，她寧可保持現狀，一直維持著這種距離。
　　但對於此刻的小頤來說，更遠的距離，是明明站在自己心愛的人面前，但他卻連看都看不到你。
　　七時三十分，小重發了個短訊給小頤：「你真的來嗎？」
　　「學兄，我來了……」只是，你看不到我而已。
　　小頤拿起手機，輸入「對不起，我還是無法赴約。」指尖停在「發送」的按鈕上，小頤深吸了一口氣，只要按下這個鍵，一切，都完結了。
　　「小重，我來了！很久不見了，等了很久嗎？」
　　「小慧，是你？你真是一點也沒變，你遲到了三十分鐘。」
　　小慧？沒錯，是小慧！正當小頤想按下「發送」時，小慧出現了！垂直貼服的長髮，白色的碎花連身裙，笑臉盈盈的站在學兄面前。
　　「好肚餓哦，走吧！」小慧轉過身來，與小頤對望而笑。

　　＊　　　＊　　　＊

　　（六）

　　「沒想到對方竟然是你。」小重似笑非笑。

　　「失禮你嗎？」小慧瞄準目標，待碟子隨輸送帶轉到眼前，便立即伸手去取：「太好了！甜蛋壽司！」
　　「你就吃這麼普通的壽司？」
　　「真不識貨，這個才好吃哦！你不吃我連你的份兒也吃了。」小慧一口一件，然後一臉幸福的樣子：「好美味。」
　　「啊！不好意思。」小慧其實是在跟小頤說：「去一去洗手間。」
　　小頤隨小慧來到洗手間，小慧對小頤說：「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謝謝你，真的太謝謝你了。」
　　「但是有條件的。」小慧神色凝重地說：「不准跟他說甜言蜜語，不准跟他有身體接觸，不准……」
　　「小慧……這叫做約會嗎？」小頤面有難色。
　　「因為這是我的身體，我說不可以就不可以。」小慧非常決絕：「不喜歡的你可以放棄。」
　　「那……好吧好吧……」
　　「記得哦！」小慧開始緊張起來，畢竟說甚麼上身，自己從來也沒試過，也不知道會發生甚麼事：「現在要怎樣做？」
　　「只要我們二人心意一致，我就可以附在你身上了。」
　　「然後我會怎樣？」
　　「你會暫時失去意識的，不過並不會傷害到你，相信我吧。」
　　「好，看在多年的情誼份上，我相信你。」
　　「謝謝你。」小頤慢慢的走到小慧的位置上，重疊在一起。
　　小頤以小慧的姿態復活了。
　　小頤心裡砰砰亂跳，學兄就在外面了，她終於可以跟他約會了，她深吸了一口氣：「好！我要加油！」
　　回到壽司店的坐位，小頤忽然有點不知所惜，太近了，她從沒有跟他坐得那麼近。
　　「怎麼了？」小重覺得小慧回來後便顯得怪怪的。
　　「呀……沒甚麼……」小頤垂下頭也不敢望小重一眼。
　　「試試這個海膽的，很鮮甜。」小重把碟移到小頤面前。
　　「謝謝。」小頤拿起筷子也有點笨拙，自己真是太緊張了。
　　「小慧，今年畢業了是嗎？」
　　「喔……是呀……」
　　「有甚麼打算嗎？」
　　「這個……」除了打招呼外從沒有跟小重搭過話的小頤，顯然非常不習慣：「落榜了……」
　　「哦，是這樣呀，這樣也沒有辦法，太多不能控制的東西了。」小重見小慧似乎有點尷尬，便立即轉換話題：「還有繼續打籃球嗎？」
　　「沒有了。」小頤用眼角偷瞄了小重一眼，發覺他正在望著自己，又驚又喜：「學兄還有繼續打嗎？」
　　「我也沒有了，畢業後就沒有再打了。」
　　「是嗎？這真是可惜。」小頤用正眼望著小重：「我最喜歡看學兄打球了。」
　　「哦？是嗎？」小重取了一碟壽司，搖頭笑道：「你不是說最討厭我打籃球的嗎？說我只顧著耍酷，並不是真的喜歡打籃球，說我跟本沒資格打籃球。」
　　「咦？我有這樣說過嗎？」小頤暗罵小慧竟然對小重說這樣的話。
　　「你不記得了？」小重語氣中似乎帶點失望：「當時我真的很氣憤，不過我後來真的有好好的去反省過，你也說得對，我跟本就是因為覺得打籃球比較帥氣所以才會去打的……」
　　小頤很驚訝得悉曾經發生過這麼一回事，現在她才發覺就算自己和小慧情同姐妹，就算自以為大家都非常了解對方，卻原來不知道的事還有很多。小頤想說點安慰的話，又不知該說甚麼：「學兄…..」
　　「你怎麼了？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叫我做學兄，怪怪的。」
　　「噢……」小頤想起小慧不是這樣稱呼小重的，但這個親切的名字，她真的可以這樣叫他嗎？小頤小聲練習道：「小重……」
　　小重又拿了一碟鰻魚壽司，邊吃邊問：「小慧，你不吃嗎？」
　　「哦…吃啊吃啊……」小頤夾了其中一件。
　　「為甚麼突然這樣拘緊了？想吃甚麼自己拿啊。」
　　「是的，是的……」小頤現在發覺，這就是她跟小慧最大的不同，小慧看到喜歡的便會不理別人的眼光而瞄準去取，但自己卻只會讓它白白溜走。
　　小頤，你這樣不成的。現在，我是小慧，我要學她勇敢一點，伸手去取！小頤暗暗為自己打氣。

　　＊　　　＊　　　＊

　　（七）

　　小重和小慧（其實是小頤）結帳後離開迴轉壽司店，在五光十色的鬧市中並排慢慢走著。
　　小頤環顧四周，今天街上好像特別多情侶。即使是自己已經死了，這個世界彷佛也沒有改變過，燈仍在亮，人仍在走。
　　「時間尚早，做甚麼好呢？」
　　「是呢？做甚麼好呢？」小頤微笑回應。

　　＊　　　＊　　　＊

　　（九）

　　小慧用盡全身氣力搓著麵粉團，狠狠的，狠狠的，想要把一身力量都發洩在麵粉團身上。
　　「小慧，對不起，我真的不想這樣的，我……」
　　小慧刻意調大電視機的聲音，裝作沒聽到小頤說話，然後繼續搓麵粉團，看著綜藝節目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