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板旁的依靠

6/06/2004

(右篇)

依靠是一種信任,並從中得到安穩。

每個人都希望能找到一輩子的依靠,然後,安心卸下全套武裝,將全身和全心的重量交付給依靠。

只是,世間上豈有依靠能承受得起這個身和心的重量?即使有,只怕也不願意永遠承受!

即使有人說願意,也只怕是一時衝動所開的空頭支票!

所以,我從不相信這些虛無飄渺的話,從不相信善變的人類!

我相信的,是實在的物件,譬如,家中能承受倦意的床,譬如,正給我依偎著的地鐵車廂內的玻璃板。

繁重的一天過去了,城市人拖著疲憊的軀殼和心靈,踏上歸家的路,卻又要在交通工具上互相擠迫一番,是城市人的悲哀。

我不悲哀,每天六時下班後,習慣性在七號月台候車上車,玻璃板旁的座位總是空著,於是我有所依靠,閉起眼,將頭輕放在左邊的玻璃板上,將身和心的重量都交付給它。

雖然我知道只是暫時性的,雖然我知道沒有永遠,但至少此刻,我找到我的依靠。


(左篇)

每個人都需要依靠,我相信,你也不例外。

每天六時,總會看見你拖著疲乏的身軀,從七號月台上車。

我不知道,為甚麼在茫茫人海中,我只注意到你;我只知道,此刻,你需要依靠。

我放棄這個玻璃板左旁的座位,轉而站在這玻璃板的另一邊,靠著。

你倦透的眼中閃出微笑,坐下,閉上眼,將頭輕放在玻璃板上。

你總是放得那麼輕,但我卻可以感受到你將頭靠下那一刻的震動。

是玻璃板在震動,還是我的心在震動?

我靠著,你靠著,我們算不算互相依靠?

你安穩的靠著,如小船泊岸於無風無浪的港口。

雖然小船始終要再度出海,但碼頭會永遠等待小船靠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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